肯亞人的兒子當上美國總統

更新日期:2009/01/20 14:08 （中央社記者劉坤原華盛頓特稿）
美國第一位非洲裔總統20日將上任。落後非洲國家肯亞的後裔成為美國總統。他的成功絕非偶然，背後一定有許多因素的配合，而父親老歐巴馬的影響，應是決定性因素之。首先，從外表看，歐巴馬是屬於英俊型的混血黑人。他不像他的白人外婆所說的，經過身邊會不自覺害怕的那種黑人。這當然也要謝謝他的白人媽媽。而歐巴馬資賦優異，聰明果決，才華洋溢，應該是得自父親的遺傳。老歐巴馬小時候必須邊讀書邊放羊。但他秉賦優異，在英國殖民地學校成績名列前茅，獲得獎學金，得以離開農村部落，到首都奈洛比繼續升學。1959年，肯亞政府獲美國的資助，首次挑選重點栽培的精英學子到美國留學，老歐巴馬就是其中之一。老歐巴馬23歲時來到夏威夷，到夏威夷大學註冊，成為夏大第一位非洲籍學生。他主修計量經濟。因聰明又認真，三年後以全班第一名畢業。老歐巴馬不但功課好，在校園也是風雲人物。他與外籍學生共同組成國際學生協會（InternationalStudents Association），並當選首任會長。
同樣在1959年，經營家俱的鄧漢（Dunham）夫婦，帶著女兒安‧鄧漢（Ann Dunham）自堪薩斯州移民夏威夷。安也進入夏威夷大學就讀。開學不久，老歐巴馬就在一次俄語課課堂上認識了安。兩人很快墜入情網。儘管當時美國還有22州明文禁止黑白通婚，安的父母也反對兩人交往，而且事實上老歐巴馬在肯亞已有妻小，但安已被風度翩翩、才華出眾的老歐巴馬深深吸引。隔年，1960年，兩人結婚。1961年8 月4日生下巴拉克‧歐巴馬。1963年，小歐巴馬才兩歲，老歐巴馬完成夏威夷大學的學業，申請到攻讀哈佛大學經濟學博士的獎學金。他毅然離開妻子和幼子，前往哈佛繼續深造。肯亞於1963年12月12日脫離英國獨立。歐巴馬在結束哈佛大學學業後，一心想回肯亞貢獻所學，回饋國家，協助建設現代化的肯亞。因此他連路過夏威夷探望安與小歐巴馬母子都沒有，就歸心似箭，直飛奈洛比。不過老歐巴馬回到肯亞後，因見解和個性不見容於當局，雄心壯志無從發揮。一度到鄰國烏干達一所大學任教。後來回到肯亞，先到一家私人公司服務，後來進入財政部，擔任資深經濟學家。因一直不得志，與家人不和，以致消沈酗酒，最後死於車禍，享年才46歲，為悲劇性人物。他曾於1971年到夏威夷探望小歐巴馬。那時歐巴馬十歲，剛被母親從印尼送回夏威夷與外公外婆同住，就讀私立「普納豪學校」（Punahou School）五年級。這是歐巴馬兩歲以後，第一次見到父親。兩人相處一個多月，共渡聖誕節。老歐巴馬還應邀到學校演講，讓小歐巴馬很尷尬，因為他是普納豪1700多名學生中，僅有的三位黑人學生之一，他為了面子，曾向同學吹噓他是非洲國家王子。不過老歐巴馬的演講很精彩，師生反應不錯。
1982年，歐巴馬就讀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時，接到非洲親人電話，告知他父親不幸車禍喪生。歐巴馬一直到1988年才第一次訪問肯亞，停留了5個星期，探望他的血緣親人，並到他父親墳前哭祭，儘管他幾乎不認識自己的父親。歐巴馬對父親的印象，主要是來自母親美化的敘述、彼此的函件來往，及1971年一個多月的相聚。他對父親是畏懼多於敬愛。直到他從同父異母姊姊兄弟們口中，及親自訪問肯亞老家後，才瞭解以父親的條件，本來應該很有前途，卻憤世嫉俗，有志難伸，一生相當潦倒落魄，是個失敗的知識份子。他在「來自我父親的夢想」（Dreams from MyFather）一書中，慶幸自己未被父親帶回肯亞撫養。否則他將像其他家庭成員一樣，過著艱難痛苦的日子，當然也就不會有2009年黑人美國總統出現。因此，他告訴自己，要以父親為鑑，不能重蹈父親覆轍。2008年6月父親節那天，歐巴馬曾應邀到芝加哥教會演講。他在演說中，感傷地呼籲身為父親者，特別是黑人父親，要負起癒合破碎家庭，及協助犯罪猖獗的社區恢復希望的責任。他譴責放棄責任的父親們「不是男人」。他呼籲大家正視黑人社區的實際情況。他舉官方統計數字說，有一半以上的黑人小孩生活在單親家庭中。這些小孩未來陷入生活貧困和犯罪的機率，為一般小孩的5倍，退學的可能性是9倍，而最後犯案被判刑坐監的可能性是20倍。歐巴馬說，這正是美國黑人社區的基礎越來越脆弱的原因。歐巴馬這番苦口婆心，其實是有感而發的真情告白。他自己差點就是不負責任父親家庭的受害者。歐巴馬的父親的確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。他在歐巴馬兩歲時就拋妻棄子，追求自己的前途，歐巴馬的教養責任完全落在媽媽和外公外婆身上。所幸他媽媽，尤其是一開始就反對這門婚事的白人外公外婆，對家中這位「異類」不但未排斥，反而疼愛有加，全力栽培。
即使如此，歐巴馬也曾經如同無數單親家庭的黑人青年一樣，一度因自卑而叛逆。歐巴馬在「來自父親的夢想」書中，敘述了那段低潮日子。他說：「我當時抽大麻，也服用古柯鹼，還常常酗酒、抽菸。我以為這些東西能夠麻痺自己，趕走困擾我的那些問題。」他說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，也不知道要去那裡。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意義何在，因此自暴自棄，是中學教師眼中的麻煩份子。所幸媽媽和外公外婆對他不離不棄。而且在關鍵時刻，他自己能及時醒悟，瞭解到膚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，與其怨天尤人，不如充實自己，力爭上游。於是他痛下決心，結束荒誕行徑。高中畢業後，先到加州洛杉磯西方學院（Occidental College）就讀。兩年後轉學紐約哥倫比亞大學，主修國際關係。1983年畢業後，在華爾街找到高薪工作。在紐約工作兩年後，他領悟到要出人頭地，必須坦然面對黑人認同問題。因此他毅然放棄紐約的工作，於1985 年勇敢地搬到芝加哥黑人區，從事教會支持的社區組織工作，為社區建立貧民工作訓練計畫、大學入學輔導計畫及成立房客權利組織等。1988年中的肯亞尋根之旅，對歐巴馬而言是可貴的。他從父親的負面教材中，發現自己的幸運，同時也體認自己的責任。他也瞭解到要更上層樓，在機會到來之前，必須讓自己準備好。因此，回到美國後，申請到哈佛大學法學院入學許可。1991年以優異成績獲得法學博士學位。
完成哈佛大學學業後，他沒有選擇獨善其身，仍然決定回到芝加哥黑人區。他知道他的責任在那裡，希望也在那裡。不但是他個人的希望，也是黑人的希望，少數族裔的希望，同時最終也為全體美國人帶來希望。他沒有企圖漂白自己，反而義無反顧地往黑人堆裡跳。他沒有像他父親，在有黑人髮妻之後，還連娶兩個白人太太。他娶了全黑的密雪兒。他化負數為正數，化黑色為力量。終於從芝加哥政壇崛起，在連任三任州參議員後，轉進中央。然後連一任聯邦參議員都沒做完，就擊敗所有白人對手，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對住進白宮的黑人夫婦。歐巴馬進入州議會，乃至於進入國會山莊，靠的大部份是黑人選票，因此尚可解讀為族群的力量。但他能讓美國白人選民心甘情願地投票送他進入白宮，則跌破許多專家眼鏡。無疑，他已在黑白間找到平衡，他已將黑色和白色化為透明的顏色，那就是「希望」。歐巴馬將他於1995年出版的回憶錄取名為「來自我父親的夢想」。顯然，他的夢想是源自父親。他的父親千里迢迢，飄洋過海到美國留學，夢想出人頭地。可惜事與願違，鬱鬱而終。歐巴馬繼承父志，發憤圖強，終於美夢成真。老歐巴馬如果他在天上有知，必也為自己成為美國總統的父親感到驕傲。98012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