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讀胡適「非留學篇」

胡適曾留學康乃爾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，這並不妨礙他於1914年發表「非留學篇」文章，強烈抨擊留學
。胡適於1910年赴美留學，此文應是他居美數年間對留學思考的結果。 胡適對留學思考的意見，本不想發表，卻於良心不安，「吾久欲有所言，而逡巡囁嚅，終未敢言。然吾
天良來責，吾又不敢不言。」
最近中國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，大陸報刊、雜誌、書籍討論改革開放30周年，汗牛充棟，其中推崇恢復
高考的內容頗多，但討論有關留學政策者似不多。如要討論北京政府開始向歐美國家派遣留學生之事，
不禁令人想起胡適的這篇「非留學篇」。
1978年12月26日，中國推行改革開放後的第一批留學生50人赴美，這些人都是公派留學生，自費留學是
稍後的事情。
胡適在文中說，「留學者，吾國之大恥也！」先是批評許多人藉留學而作自己謀取富貴功名的敲門磚，
令胡適不齒。
最主要的，胡適認為，中國學生留學歐美，實在是中國落後的表現。中國唐代時，四方諸國如「百濟、
新羅、日本、交趾，爭遣子弟來學於太學」。但是，唐代之後「文化濡滯不進」，到清末明初，國勢「
幾於不可復振」。
從清廷於1800年代初派遣容閎等「留美幼童」算起，迄今已近200年，留學生的確為中國的改變發揮了極
大作用。其中也有很多波折，如1949年之後，因當時北京的政策及國際環境，留學生只赴蘇聯和其他社
會主義國家。中共第三代領導中的江澤民、李鵬等，都是留蘇學生；當年的留學，都是官派學生，無自
費留學。中國大陸學生失去到歐美國家留學的機會，現在看來，絕對是中國的損失。
1949年遷至台灣的中華民國，延續了在大陸時的留學作法。不可諱言，台灣學生得以自由到日本和歐美
國家留學，對台灣的經濟騰飛、政治民主化，有著重要的作用。
留學或不留學，對中國的發展有時會有關鍵性的作用。毛澤東在世時，幾乎一輩子採取閉關鎖國的政策
，有論者認為與他未到過西方國家有關。毛澤東一生只有兩次出國，都是在1949年之後訪問蘇聯；而鄧
小平在70年代未推動中國對外國開放，有人認為，與鄧小平年輕時曾在法國「勤工儉學」的經歷有關。
雖然鄧小平在法國並沒有唸過多少書，但他畢竟看到了一些西方的進步和文明。
中共高層領導中，周恩來、陳毅、聶榮臻、李立三、蔡和森、李維漢、蔡暢和李富春等，都曾在1920年
代赴法國「勤工儉學」。
中國文革之後，鄧小平同意向西方國家派遣留學生，而非向蘇聯和東歐「社會主義國家」派遣留學生，
恐也與他在法國的經歷有關。
按照胡適在「非留學篇」中的思路，留學是中國的大恥辱，「以數千年之古國，東亞文明之領袖，曾幾
何時，乃一變而北面受學，稱弟子國，天下之大恥，孰有過於此者乎！吾故曰：留學者我國之大恥也。
」
何時中國如唐代那樣，天下各國都「爭遣子弟」至中國留學，則中國才算得上真正發展強盛。現在中國
朝野有不少人，鼓吹目前的中國是「百年盛世」，但是，無論是公派還是自費，中國大陸學生仍源源不
斷地湧向歐美國家，說明中國的強國夢仍然還有漫長的路。

2009-01-18